月光下的诗人
卡洛儿无可奈何的，被围在了人群的内侧。
参与这个问题的讨论的有之前的开朗的女郎雅利安、驯兽师佐恩以及小丑之一吉尔，其他人好像对他们的提案并没有兴趣，恐怕这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的四个人硬拉卡洛儿入伙也是为了壮大声势吧。
“今晚就是今年的第九个满月了！刚好是月光松露生长的时节，又在这么方便的地方，去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嘛。”身材和里基同样高瘦的吉尔拖着下巴这么说。
“那个……”卡洛儿弱弱的想要发言。
“是啊，月光松露可是珍贵又美味的佳肴呢！正好在这个没有烦人教会的地方一定要找到一次吃个够！”雅利安元气满满的宣言打断了卡洛儿微弱的声音。
“是啊是啊，正好这边的法里宾山脉已经没有任何野兽了，难得的优秀采集场啊。”就连佐恩都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那就决定了，今晚就出发去找月光松露””众人达成一致的发出了宣言。
“我说！”卡洛儿终于发出了嘹亮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很快她又因为大家的视线而害羞了起来，“唉，那个……月光松露是什么啊？”
“啊，卡洛儿你不知道么？嗯，你是法里宾城的人不知道到是也正常啊。”吉尔一副忽略了的表情。
“卡洛儿，月光松露是一种银白色的美味的蘑菇哦！很好吃很好吃的哦！”雅利安做出了没什么意义的解释。
“月光松露是一种只在秋季的满月之夜生长的菌类，因为又需要月光照射又需要肥沃潮湿的土地的苛刻生长条件所以并不常见。”吉尔做出了补充。
“还有月光松露一被阳光照射就会变成灰烬，所以没法有效保存，而且一些异教徒把它当成邪神的赠礼当成仪式用品，所以被教会严格禁止流通。”佐恩再次补充。
“但是很好吃又很漂亮！”雅利安再次强调。
面对这么多说明的卡洛儿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老实说曾经长期在酒馆工作的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大概是因为圣法里宾城的教会的问题卡洛儿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神奇的菌类。
“所以，晚上我们要去采蘑菇？”卡洛儿简单的总结。
““完全正确！！””收到的回答到是一空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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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我可是警告你们，不要把什么人弄丢了！”里基团长特地盯着卡洛儿对大家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挥手不再干涉，卡洛儿再一次感觉到这个团体真的是很自由。
“没事没事的，毕竟我曾经也是一个猎人啊。”佐恩挺起宽阔的胸膛向里基打着包票，虽然感觉上这里十分平等但说不定里基其实是很有威信的吧？——卡洛儿如此想到。
在满月升起之前，大家决定先去休息，晚一点在集合做准备。但是看佐恩和雅利安嘻嘻哈哈的样子卡洛儿又有一种莫名的忧虑感。
“放心吧卡洛儿，我会看着时间提醒他们的。”还好吉尔有值得依靠的感觉，“卡洛儿你也是要做好准备，货车那边的衣服你可以随意穿，尽量穿的保暖又轻快，男装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吉尔哥。”卡洛儿道谢之后就回到了专门让给女性休息的马车内部，不过雅利安好像是毫无顾忌的出入男性扎营区的样子，她的性格真的是与外貌不符的豪放啊，卡洛儿心想。
货车里的都是一些戏服，但是匆忙离开城市的卡洛儿自己也没有什么轻便的女性旅装，所以只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挑了一身对于娇小的卡洛儿过于松大的游侠装扮，好在用了腰带和绑腿以后还是勉强可以达到“轻便”的水准。
然后按照平时时间应该睡觉了的卡洛儿只好坐在马车的顶部，一边啃着被当做晚饭派发下来的面包与肉干一边慢慢的等待月亮升起来。
仰望着渐渐从深紫色渲染成纯黑色的天空，卡洛儿想最近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不过还好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孤儿独自成长到了现在，也不会为生活的变动而感到不满。
这样庆幸的想着的卡洛儿咬了一口肉干，她不止一次觉得这个马戏团的生活质量真的很高了，不光肉干的味道十分之足，就连面包都是纯正小麦做成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人在抱怨伙食的单调，说不定这个马戏团都是一些及时行乐的人？
既然连团长都跟着团队四处漂泊，也许真的是这样没错吧？能够被这样的马戏团收留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胡思乱想的卡洛儿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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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儿，卡洛儿！醒啦！天亮啦！”不符合甜美女声的动作，卡洛儿被雅利安粗暴的摇醒了过来。
“雅利安姐，快不能呼吸啦。”卡洛儿推开了像是要挟持她一样的雅利安，努力揉着眼让自己清醒过来。
被强行叫醒的钝重感散去以后，卡洛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才意识到自己过错的卡洛儿不禁慢慢的感到惭愧。
“唔啊啊，抱歉雅利安姐，我睡了很久吗？”卡洛儿呻吟着谢罪。
“是啊，天都亮了。”雅利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拉扯着卡洛儿，“快起来了，不然就没有好吃的松露吃哦！”
卡洛儿抬头看向天空，突然觉得雅利安姐说的“天亮了”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使群星暗淡的巨大银盘，悬挂在天边，照了半个天空。
卡洛儿在圣法里宾城里的时候就听闻过深山里的月亮比别处的还要巨大明亮，甚至明亮到诡异的程度。卡洛儿至今终于有了切身的感受。
但是月亮又好像不仅仅是更大而已，初次目击的震撼过后卡洛儿又感觉月亮还在散发着除了光芒之外的别的什么东西？
像是浓稠的蜜糖一样的甜腻感、又像是章鱼触角一样的滑腻感，卡洛儿竟觉得这个月亮越看越像是一个选在高空的毛茸茸的怪物，月光就像是它的绒毛与触手一样从天空倾泻向整个大地，把包括卡洛儿在内的一切都包裹在内，像是要从中上索取什么一样拉扯着天地之间的一切。
“卡洛儿？卡洛儿！”雅利安感受到了卡洛儿惊讶的眼神，赶紧再次抓着卡洛儿摇晃了起来。
“……雅利安……姐？”卡洛儿好久以后才重新把思想聚焦在了雅利安的脸上，本来已经清醒的神态又像是刚刚被叫醒一样。
“你怎么了卡洛儿？被月亮迷住了么？”雅利安看到卡洛儿回答自己以后松了口气，“最好不要凝视月亮哦，有听说过长时间凝视月亮而最后疯掉的家伙在哦。”
“月亮……雅利安姐，你看月亮……不觉得哪里奇怪么？”卡洛儿觉得如果没有人叫醒自己，自己真的有可能会凝视月亮到疯掉。
“月亮？我只是觉得它大的吓人，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不对啊。”雅利安挠着自己蓬松的长发，一副什么都好的样子，“比起那个我们真的该走了，吉尔和佐恩都在等咱们哦。”
方才对月光的感觉还残留在卡洛儿的身体里，自觉让卡洛儿最好别去，但是既然都已经答应过大家的事情卡洛儿似乎也没有拒绝的办法。
“是，是呢。咱们要赶快……唔啊啊，雅利安姐不要抓我啊！”卡洛儿一边发出呻吟一边被雅利安拖着离开了寂静的马车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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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虽然是戏服，但是不得不说卡洛儿穿的不错啊。”吉尔一边用油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称赞着卡洛儿。
“啊？额，没有很奇怪吗？”卡洛儿虽然没有用镜子照过，但她觉得穿着男性戏服的自己一定像一个怪胎一样吧。
“怎么说呢？松松垮垮的卡洛儿莫名的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感觉啊。”佐恩用柴刀将荆棘一扫而尽的同时说出了不得了的发言。
“喂喂，卡洛儿还是孩子，你注意你的言行啊！”雅利安凶狠的发言看似是在维护卡洛儿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却在恶狠狠的对卡洛儿释放出敌意。
“唔啊啊，别说了嘛！”卡洛儿觉得最近自己呻吟的时候真的是变得很频繁。
漆黑的深林里没有月光的滑腻感，这件事真的是救了卡洛儿。但是卡洛儿又反而觉得拒绝了滑腻月光的树林反而肃杀过了头，如果说月光是过分具有生命力的吐息，那么树林里就是在拒绝一切生命与活力的禁地。
“这种连一只鸟都没有的地方真的会有蘑菇长出来么？”感受到这份肃杀的卡洛儿开始疑惑。
“嗯，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动物了，很多年前法里宾家的军队好像已经把这里的生态毁灭的很彻底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连一条虫都没有了的这里怎么会还这样草木丰茂？”原来是猎人的佐恩很专业的解释。
“人为的程度真的能把这里的所有生物赶尽杀绝吗？”卡洛儿从很早以前就一直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如今亲眼见识到了这份死寂的卡洛儿更加觉得这绝不会是人类所能做到的。
“生态是很脆弱的，所以好猎人都懂得只去拿自己能拿的那一份，反之很有可能会把整个森林毁掉……但话说回来破坏掉生态很简单，把整个生态抹杀干净却很难，像这样抹杀掉所有的生物部分还能把植物部分保留的这样完整真的是前所未见。”佐恩也觉得这是反常识的。
“嗨，想这么多干什么？没有野兽了不是很好么？不光是像咱们这样旅行的艺人商人变多了，就连村民的采集种植都变得简单了，这里会变得越来越繁华吧？”吉尔乐观的宽慰佐恩。
“就是就是，不然咱们也没法这么轻易的进山找蘑菇，没有生物万岁！”雅利安大条的欢呼着。
话题告一段落后大家进入了短暂的沉默，沉默中的几个人一边缓缓的前进一边仔细观察着月光松露的痕迹，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哪里不对。
“……卡洛儿？”吉尔突然间发现卡洛儿好像很久没说话了，“你们谁看见卡洛儿了么？”
“卡洛儿，卡洛儿不就在……”雅利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真没有发现卡洛儿小小的身影。
三人默契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好像在抗拒接受卡洛儿不见了这个事实。
““卡、卡洛儿不见了！？””终于反应过来的大家，发出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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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儿一边怕打着身上的腐叶和泥土，一边在森林的枝枝丫丫中穿梭前进着。
长期没人涉足的林地铺满了不明深浅的腐殖质，遮盖住了森林原本的地形，卡洛儿大概就是踩进了被腐殖质覆盖的涯洞，连一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不知滚落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啊……这真的是很倒霉。”卡洛儿不冷不热的抱怨道。虽然自己在这个森林里和大家走失了，但卡洛儿到是也并不着急，呼喊了几次无果之后卡洛儿干脆收声开始自己找回去的路。
虽然是夜晚，但这里并没有野兽天气又晴朗，自己也是安全的，反而太过急躁才会使自己受伤。想通这一点的卡洛儿小心翼翼的辨认了方向打算先走出这片森林到公路上再说。
虽然卡洛儿没有带斩棘刀，但是娇小的身材让她反而能比较自由的在树林里穿梭，她缓慢的走了一会之后发现林木渐渐稀少起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开阔，再走了一会之后竟然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
月光在这里再次毫无阻碍的倾泻下来，高大的林木在这里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绿莹莹的青草，只有少许低矮的灌木和裸露的岩石突兀的摆在空地之上。
草地上的露水像是散落一地的破碎镜片一样反射着银白的月光，宛若从天空陨落的星辰。虽然月光还是透着沉重的滑腻感，但似乎已经没有初次见识到之时的那种魔性的感觉。
卡洛儿宁心定神再次看去，才发现这草地上哪有什么露水，分明是一簇簇宛若月光的凝练的银白色小蘑菇。散落在整个空地之上宛若一地的露水。
“月光……松露？”卡洛儿想起了雅利安对他们的描述，这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月光松露无疑。
卡洛儿就近摘下一朵放在手里，冰凉滑腻的触感宛若月光的视觉感受转移到了手指上的触觉一般。比从月光那你看来的甜腻还要浓烈很多倍的香甜气息一阵阵的扑鼻而来。
“雅利安姐看到这些估计要幸福的晕过去了吧？”卡洛儿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嘴角不禁上扬，但是话是这样说她现在也没法把这个地点记录下来告诉他们。
“干脆尽可能多采一些回去好了。”这样决定下来的卡洛儿朝着松露更肥硕密集的空地腹地走去。
卡洛儿一路踩踏着密集到无法躲避的月光松露前行，滑腻触感透过鞋底传到了卡洛儿的脚心。如果这些松露真的是那么稀有的东西那么这应该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奢侈体验吧？——卡洛儿这样想。
越是到空地的中心月光就越是强烈，卡洛儿刻意低着头不去与那光线直视。
但是突然的，一到黑影从卡洛儿的头上闪过，短暂的遮住了这强烈的月光。猛烈的光影感使卡洛儿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站在树顶的、黑影的神姿。
“退后！”清冽的呼喊，划破寂静的森林。但这个声音并没有传到卡洛儿的耳朵里。因为她已经被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完全夺取了注意。
如果故事里能让女人一见倾心的诗人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这幅模样。卡洛儿盯着远在树顶、背对月光的身影，这样想到。
简朴的褐色旅装下，精致而优雅的面孔，完美比例的身姿，好像完全违反重力一般轻飘飘的屹立在树尖之顶。月光在他背后倾泻，身影的气场却将它完全改变。甜腻粘稠的白光在他身上似乎瞬间就被净化成了流水一样柔软的清澈光线，照射在他身上时有好似凝为冰霜。
男人的神姿比月亮更加使之入迷的夺走了卡洛儿的意识，宛若没有听见男人的忠告，卡洛儿依照惯性的向前迈着步子。
男人突然在一瞬间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但很快有变成寒冰一样的冷静。他举起不知何时握在手上的弓箭，用箭支指向卡洛儿的位置。
短暂失神的卡洛儿一时间没有理解男人这项举动的意义。依旧是在卡洛儿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箭支已然离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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